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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蘋不會浪靜 - 馮睎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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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蘋不會浪靜 - 馮睎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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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國人士」一定知道:近日習近平指令各級領導,要「努力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必須「講好中國故事」。言猶在耳,特區政府領導卻不早不晚,偏偏在中國發射「神舟十二號」的大喜日子,派遣數百國安警搜查蘋果大樓,更以含糊不清的罪名,抓捕了五個高層。

特區領導這一下「亮劍」,厲害了,馬上使全球媒體目光,都落在區區一份《蘋果日報》,以及數百個出盡風頭的特區國安警之上。中國引以為傲的「神舟」,本來是習近平想講好的故事,殊不知講了半句,就給忠誠勇毅的特區領導打斷了。試看當今國際輿論,請問那個「搜報館、抓報人」的故事,怎樣令中國變得「可信、可愛、可敬」呢?

今天特區領導所講的故事,似乎是百年前北洋軍閥的故事,而不像現代法治社會的故事。當年《京報》創辦者邵飄萍,出名敢言,屢次得罪奉系軍閥張作霖。一九二五年他在《京報》寫文章,支持郭松齡倒戈反奉,更力數張作霖罪狀。後來日本人和張作霖聯手擊敗郭松齡,邵飄萍報道了真相,激起民間的反日反張運動。

一九二六年,張作霖與吳佩孚、閻錫山聯手,把馮玉祥逼出北京;奉軍入京,立刻派人到報館抓了邵飄萍,更聲稱搜出罪證。邵飄萍被捕兩日,即遭槍決,官方公佈的罪名,當然不是「言論觸怒張作霖」,而是:「京報社長邵振青,勾結赤俄,宣傳赤化,罪大惡極,實無可恕,着即執行槍決,以昭炯戒,此令。」同年,又有報人林白水之死。

林白水創辦《新社會報》,曾因踢爆軍閥黑幕,停刊三個月;復刊後改名《社會日報》,解釋道:「自今伊始,除去新社會報之新字,如斬首級,示所以刑也。」表明為了實踐言論自由,自己已有必死的覺悟。二六年奉軍入京弄得民不聊生,林白水狠狠批評,並辛辣地諷刺張宗昌的軍師潘復,笑他是「某軍閥之腎囊」(腎囊此指睪丸),把潘復、張宗昌氣得死去活來,終於招致殺身之禍。罪名當然不是「言論觸怒張宗昌」,而是「通敵」。

百年前,敢言的報人因言獲罪,例必被冠以「勾結」和「通敵」之類罪名。至於在「勾結外國勢力」此等罪狀尚未流行的時代,如明朝末年,不管你是什麼東林「六君子」或「七賢」,不管你為官如何剛正不阿、守法清廉,只要夠膽開口彈劾魏忠賢,到頭來都會被控以「納賄」罪。曾上疏彈劾魏忠賢二十四條大罪的「六君子」之一的楊漣,當然不會例外。

明熹宗天啟五年,魏忠賢為了誅殺東林六君子,把汪文言拘捕送到錦衣衛鎮撫司,酷吏許顯純給他一張名單,有楊漣、左光斗等東林黨人的名字,要汪文言做假口供,誣告東林諸子。汪文言受了嚴刑拷打,遍體鱗傷,仍堅拒屈服,仰天大叫:「世豈有貪贓楊大洪哉!」(大洪是楊漣的號)許顯純索性撕掉汪文言的供詞,自己偽造一份,終於「依法」把楊漣等人抓了,更在獄中秘密處決。這就是典型中國式「法治」——利用「法」律來整「治」人。

現代文明世界的法治,當然是另一回事。據林語堂在散文引述,上世紀蕭伯納到上海演講,說過:「唯一有價值的自由,是受壓迫者喊痛之自由,及改造壓迫環境之自由。」現代文明世界的法治,正是為了保障平民百姓有這種「喊痛之自由」、「改造壓迫環境之自由」,而不是讓當權者利用法律來整治看不順眼的人。

就算不談理念,只講利益:霸王硬上弓動用法律來「防民之口」,查封報館,客觀結果會是長治久安、改善國家形象,抑或激起民憤、自損聲譽?魏忠賢滅了東林黨,表面抑壓了反對聲音,但反撲勢力卻有增無減,不消一年,自己也身敗名裂,懸樑自盡。

[orange]歷史會否重演,我不知道,但對於誰善誰惡,歷史必有公論。魏忠賢有部名冊,名字都打了記號:凡東林黨的,皆稱「邪黨」,依附自己的,就叫「正人」。然而後人翻開史書,會站在魏忠賢的一邊,抑或六君子的一邊呢?人間的善惡正邪,從來不由權勢定義。正義會遲到,但永不缺席,所以,我們必須鬥長命。[/size=4][/orange]




Good0Bad0
2021/06/20, 12:28:06 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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