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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人生：榮哥發達囉！ - 李怡



講言論自由新聞自由已經講了許多，再講自己都覺得口臭。何況現在的香港，同中國社會已經很接近，中國作家王朔說，「當下我們根本沒有甚麼左派右派之爭，只有人派獸派之分。判斷的標準很簡單：說人話幹人事愛人類的是人派，說鬼話幹鬼事的是獸派」。

過去我寫文章講新聞自由，都是從「人派」的角度去寫，今天就嘗試從「獸派」角度去談談吧。

如果政府真的因為港台記者唐若韞問了世衞助理總幹事艾華特一個普通不過的問題，就如商經局局長邱騰華所言，要廣播處長梁家榮負責，威脅梁或遭解僱，或如梁振英提出的「馬上引咎辭職」的話，那麼對梁家榮會有甚麼影響呢？我問一位退休的新聞界翹楚，他的回答是：榮哥發達囉！想不到在從事新聞工作的最後歲月，會帶來一生最大榮譽，受到全香港甚至全世界的尊敬，名垂史冊，坐的士或會不收他錢，去茶樓酒家或會給他七八折。「唔使炒魷，呢個時候辭職都掂」！

那麼如果梁家榮聽了邱局長的吩咐，把唐若韞辭退呢？「咁佢就做咗衰仔，Yvonne（唐若韞）就發達囉！」必定名震國際，不怕沒人請啦！所以這位新聞前輩說，榮哥肯定會擋回去，斷不會這麼笨跪低。

那麼對特區政府的影響呢？那麼不用說，不管是有沒有炒唐若韞或梁家榮，邱騰華公開指摘廣播處長之舉，都削減政府的公信力。如果港台企硬，那麼港台的公信力還能維持。如果港台跪低，那就意味港台公信力一鋪清袋。港台以後固然在採訪提出問題都要戰戰兢兢，要依足中國的政治正確規矩，當然更不可能有現在那些受歡迎也有公信力的時事和公共事務的節目了。

且不論對「人派」有何損失，對「獸派」來說，後果就是以後港台要為政府做任何宣傳節目，對市民都沒有信服力了。

另一個效果，就是使這樁本來沒有甚麼人注意的採訪節目，因艾華特的愚蠢應對，已經成為全球傳媒報道的新聞，台灣缺席世衞的問題更受關注；現在再加上特府的施壓，就更成為世人議論對象。以後邱騰華向美國總領事解釋香港「不同中國」、有自己的關稅地位時，莫說要人相信，恐怕他自己都講不出口。

TVB新聞的淪落，連累整個電視台的形象下沉，收視和廣告下滑，公信力評分連年墊底，股價狂跌，公司由盈專虧，去年虧損近三億。

更進一步的淪落，中國的媒體可為殷鑑。如果中國官方不是拚命刪除網上的留言，那麼絕大部份的留言，對官方的正面宣傳都作反面的解讀。比如近日官方說，現在是中國最好的時候，那麼留言就說：像早前說疫情可防可控一樣，特別覺得恐怖。

特府逼港台跪低的更大效應，是使全香港走向滅聲，願意堅持新聞自由的媒體即使還未成為特府針對的對象，也會成為其他跪低媒體針對的對象。事實上，現在的大部份媒體，已經漸漸向中國的政治正確靠攏，不那麼專業了。比如說到台灣的官銜，媒體大都不會稱「中華民國總統」或「台灣總統」，而是「在台灣的蔡英文總統」。已經夠荒謬了，現在特府是要傳媒更荒謬。

這樣的社會對「獸派」的統治有好處嗎？除了自慰之外，就只能夠不斷的加強壓制力度，投入越來越大的維穩費。

一個社會即使管治得再好，也總有人不滿，有批評的聲音，甚至冷嘲熱諷。讓這些聲音存在，人們的不滿就得到一定的宣洩。因此言論自由，哪怕對於「獸派」管治者來說，也是社會不滿的洩洪道。不過無論怎麼講，「獸派」都不會明白的，因為他們都有愚蠢這種道德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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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