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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國口罩荒 - 邵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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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國口罩荒 - 邵頌雄


資料圖片

內子於加拿大的醫院工作,屬放射診斷一門。其精專的磁力共振造影技術,於這場疫情中能起的作用不大,一來成本昂貴,二來僅用於理解無病徵或輕微病徵的病情。但以後勤醫護人員的視角來觀看加國抗疫的得失,也可反照香港處理疫情的優劣。

首當其衝的是「口罩之爭」。佩戴口罩與否,幾成標誌東西方文化差異的象徵。加拿大的醫護訓練,認為病人才戴口罩;由此引申,你戴口罩的話就是病人,而既然病了,就不宜上班,以免在工作環境播毒。因此,自二月開始,內子工作的醫院已發出內部指引,不許醫護人員佩戴口罩。信奉亞洲地區防疫措施的,走進加國醫院時,看見前線醫護都如此「赤裸」應戰,肯定觸目驚心。但主流傳媒的節目,邀談防疫的專家,卻全都否定口罩功能,而每天會見傳媒的首席公共衛生官,也一再強調依從世衛指引,否定市民佩戴口罩能有助圍堵病毒傳播,甚至有醫院主治染疫病人的醫生,在新聞訪談中提到日常生活也戴口罩的,是掠奪了前線醫護的保護物資云云。影響所及,佩戴口罩即成為亞洲人「愚昧」、「自私」的標記。

但禁戴口罩的背後,則是醫護保護裝備嚴重缺乏的事實。加國於三月才見疫情大爆發,此前幾個月,卻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完全不作防疫準備。甚至慢十拍的世衛於一月底宣布全球衛生緊急狀態後,加拿大外交部仍於二月份對中國捐贈了十六噸醫用保護物資。消息於三月底才由傳媒廣泛披露,頓時惹來一面倒的口誅筆伐,其中一份報章形容此做法「超過了利他的意義,而變得極度疏忽與無能」。於保護國民安危的關節上,杜魯多政府仍然政治先行,自然難辭其咎。

政治問題一層層壓下來,去到醫院的管理層,便只有嚴正警告醫護人員不准擅用保護物資一途,並搬出了「以免引起公眾恐慌」到「口罩不能防禦病毒」等理由,甚至自備私伙口罩亦不容許。但醫護也不是盲從啞忍之輩,既是政治問題,便尋求政治解決。全國各省份都有醫護威脅罷工,要求醫院提供足夠保護裝備。加拿大的輿論卻沒出現「南丁格爾乜乜乜」或「黑心醫護良心何在」之類的抨擊,罷工的醫護不用擔心秋後算賬,工會也明顯站在醫護一方,即使被質疑提出的要求「欠缺科學論證」,仍堅持談判,不久即見各省政府紛紛讓步,制定各部門的醫護都能每人每日用兩個口罩的上限。主流媒體《國家郵報》連日痛罵加國政府各種荒謬措施後,今天更大字標題提醒加人:「不管你聽過甚麼,你也應該佩戴口罩預防COVID-19」。

連一直堅拒呼籲民眾佩戴口罩的美國疾病管制暨預防中心主任Robert Redfield也轉口風時,加國洋人亦愈來愈多見有一罩防身。政府呼籲各行各業的工廠在條件許可下,轉型製造口罩以助紓緩當前危機,但這其實是幾個月前已應開始的工作。曾於沙士一疫飽受衝擊的加拿大,面臨新一輪的冠狀病毒疫情,依然抱着臨渴掘井的姿態,且不顧儲備數量是否足夠便慷醫護之慨而作捐贈,招來輿論唾罵,又豈會令人意外?上周加國政府對傳媒放風,謂即將收到中國寄來三萬個口罩應急,卻正值荷蘭宣布退回六十萬個不合規格的中國製口罩,於是官員又手忙腳亂地解釋一番,定當嚴格檢驗這批口罩安全質量云云。然不旋踵,便傳出中國將嚴格限制醫療保護物資出口的消息。醫院鬧口罩荒的境況,似乎難見曙光。

所謂「庚子瘟疫」,難控難防之處在於隱形病患者隨處播毒而不自知。亦正因為患者可以毫無病徵,才更顯佩戴口罩的重要。社交隔離、勤加洗手等固然重要,但不代表可以代替口罩的功能。尤其醫護人員,每天接觸病人及家屬逾百,總不能擔保每個染病者都已戴上口罩,也不能排除自己受感染時把病毒傳給他人。當社區已限制人潮聚集、各類餐館及娛樂場所停業,醫院若繼續秉持低規格防疫措施,隨時可成最大的病毒溫床。

近月以來,一家人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家。孩子的學校提供網上教學,自己也同樣以Zoom授課,內子則因為醫院取消了非必要的放射診斷,很多時也賦閒在家。每天齊齊看各部門官員會見傳媒,總有令人搖頭反眼的時候。但一面跟朋友通過WhatsApp或嘲笑或詬罵之際,一面也感恩有這樣表達意見的空間、政府亦有從善如流的時候。更重要的是,大家心裏都知道,幾年後便有機會踢走當前這個政府。愛加國,不一定要愛杜魯多的自由黨;反對自由黨的,也不會被質疑為賣國加奸。

邵頌雄
電郵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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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 4:06:41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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