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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杜汶澤「如果無行差踏錯,我會好順利變成阿叻」
https://www.thestandnews.com/politics/%E5%B0%88%E8%A8%AA%E6%9D%9C%E6%B1%B6%E6%BE%A4-%E5%A6%82%E6%9E%9C%E7%84%A1%E8%A1%8C%E5%B7%AE%E8%B8%8F%E9%8C%AF-%E6%88%91%E6%9C%83%E5%A5%BD%E9%A0%86%E5%88%A9%E8%AE%8A%E6%88%90%E9%98%BF%E5%8F%BB/

杜汶澤其中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是《無間道》系列中的傻強,三部曲三條時間線,第一集是正史,第二部是前傳,最終回則是前舊交錯的平衡敘事,杜汶澤是少數三集都有戲份的演員。

電影中,所有角色沒有一個不是老謀深算。韓琛、劉建明、黃Sir還有陳永仁都是。傻強在一眾角色之間十分突出,呈現出經典古惑仔的手足義氣,而且可能是唯一不算計人的角色。

在娛樂圈出身,如今經常提醒自己是網台CEO的杜汶澤,與其他藝人不一樣,熱衷發聲;似乎與傻強相同,杜汶澤是個經常與周遭環境產生衝突的人。

但任何不一樣的人,起點或者都是一樣大路。


如果沒有行差踏錯,就會變成阿叻

「我自小就覺得錢可以解決問題。因為我的家庭很典型,就是家裡欠債、老豆打老母,家嘈屋閉。自小就有拜金主義。讀完書就出來『行』,之後欠貴利搞到走佬去台灣。然後因為一個偶然機會就去了做電視台。」

當年是別人發現杜汶澤的,但不是星探。「因為我幫電視台監制裝修和髹油,然後他就說,不如你來試下。當時無嘢撈,個袋剩低一百蚊,甚麼都要試。」

杜汶澤紅得很快。94 年加入亞視做臨時演員,98 年在《我和殭屍有個約會》飾演金正中,就紅了。杜汶澤自言當年已經「好 X 囂張」,但還未算最高峰,之後他進了商台做主持。「當年做電視台只是一萬,去到商台,一個月幾皮嘢。」

商台的工作,一直到 07 至 08 年才離開,時間比起他在亞視還長。生活水平終於大幅提高,而且連之前的欠債都還清。「《殭屍》之後已經好自我膨脹。因為好難得在亞視做藝員,做到街上有人認到你。當時田蕊妮跟我已好好朋友,都頂我唔順,覺得我不可一世。做商台之後,多人認識了,然後就有人找我拍電影。」

「一開始時都是幾千元一組,一組我當你十二個鐘,就幾千元。拍《無間道》也是一萬元。拍完《無間道》就一百萬了,升了一百倍。那時就更加不可一世了。」

會覺得一切來得很快嗎?

「完全沒有,我一向都是覺得 I am ready﹗你知道那個愛爾蘭拳手 Conor McGregor 嗎?他十幾歲的時候好兜踎,到打贏第一場比賽,你知道他在鏡頭前說甚麼嗎?他說,I am the future﹗我見到的時候心想,好正常呀,我都會,我後生的時候就是這樣。我進去亞視做茄哩啡的時候,我心想,入來掃低哂你哋啦,你哋戲咁屎……I am the future﹗你們每個人的夢想都是由亞視轉去無線,再衝出電影圈……咁等法咪要等好 X 耐?我一來就去拍電影,我的確做得到。張家輝都要經 TVB 才紅到。我當時真是這樣想,真是不可一世,自小都是。」

「我跟王晶那時候好熟,他經常跟我說,我令他想起陳百祥。」王晶說,他只認識兩個人會經常覺得自己好叻,一個是陳百祥,一個是杜汶澤。

碰巧,在 2019 年反送中期間,港台就為這兩個人安排了一個充滿花生味的時事對談環節,成為一時熱話,數百萬網絡點擊,手到拿來。節目當然出現激烈交鋒,但如果時間推前十年十五年,杜汶澤或許會代替陳百祥,做藍絲那一邊。

杜汶澤自言,自小「視財如命」,他亦不諱言大部份明星根本無腦,只關心買不買到想要的遊艇和跑車;杜汶澤與那個年代大部份香港人亦差不多,「當時社會風氣簡單」,杜汶澤說,基本上有錢就是成功,這是大多數人價值觀。所以如果中間不是杜汶澤「行差踏錯」,他現在應該會是一個 48 歲的阿叻?

「Exactly。」杜汶澤說:「……如果我不是中間行錯了一條分岔線,我就會很順利地成為阿叻。」

我好明白光頭警長,因為我都係咁

1989 年六四事件,杜汶澤去遊行,當時他才剛中學畢業。雖然他去遊行,但他沒有變得太反共。

「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個坦克車前面,有個人拿住兩個袋阻路。當年無線新聞直播,好 X 震撼……接著就殺人了,喊到不得了,當時想,為何可以如此殺人?一開始的時候,吾爾開希穿著睡衣見總理,然後就殺人,是不是因為吾爾開希穿睡衣?無禮貌?當時我才十五歲、十六歲。當時我想,如果你給我選擇,做坦克車上面的人,還是坦克前的人?我一定選擇做坦克車上面的人,我十幾歲,甚麼都沒見過,我為甚麼要死?不要說駕駛坦克,我連坐都未坐過。民主可以當飯吃嗎?」

以現在的定義,少年杜汶澤其實是「藍絲」。

「絕對是,當時我想,我殺人放火都要發達,我要做『疤面煞星』……我一直堅持這個信念,直到有一次,我拍《金雞》(2002),我那場戲是講 89 年的,他們就是要重播那段坦克人的片段,我就做那個陪客人唱歌飲酒的夜總會經理龍哥,我一看到那個片段,我一直喊,我喊到收不到聲。任何時候彈出那個畫面,我都是喊。人性就是,別人可以埋沒你,但自己埋沒不了自己。」聽來十分矛盾,那個時空的杜汶澤,是一個聞六四而哭但又「藍藍地」的人。

到了 2003 年《23 條》要立法,杜汶澤又覺得「唔啱」,覺得以後無言論自由,於是七一出來遊行,成為少數表態藝人之一,換來被中國當局封殺了一年。

「後來有些電影老闆,幫約了我和中聯辦一些人食飯,飲了好多五糧液,才了事,之後就解封了,但當年有五六個電影老闆都說,是他幫我處理的,但我不知道詳情,哈哈。」

當年原來有「返回機制」。

被封殺的前夜,有幾年,杜汶澤其實去過中國拍戲搵食。起源是 2006 年,杜汶澤捲入一宗娛樂新聞,八卦界說他得罪了劉德華。劉華當年還未撐明日大嶼,「當時得罪劉華,好像得罪神一樣。」

於是工作銳減,他說:「好 X 兜踎」,「自己亦洗到無哂錢,商台又無得撈,又變返『燶 X』。」

馬死落地行,於是去中國拍《回家的路》(2007),如果杜汶澤在香港收開百幾萬,在中國收五十萬都要拍,因為的確「無野撈」。

「例如 90 年代,好多民主黨的人都去大陸開工廠。當年北上,我當時都覺得,無嘢喎,我都反過 23 條,封殺完都可以返來拍戲,中國共產黨幾好呀,女又靚,北京填鴨又好食,國家幾繁華呀。」

當時對中國的的印象如何?

杜汶澤說,當年《無間道 3》的中國首映,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因為有林建岳的關係,我能夠入去,當時覺得簡直是一生的榮幸。幾 X 威,簡直覺得人生去到高峰。所以我好明白現在那個光頭警長,他就是這樣,沒見過大蛇屙尿,去北京看閱兵,好自豪。我肯定他是這樣,因為我當年就是這樣﹗人民大會堂喎,萬里長城喎,中國人喎,這些我全都做過。」

但看到坦克人,杜汶澤是會喊的。「那時覺得,六四已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日本仔侵華你又不去清算?日本仔都強姦過你阿爺的老婆的媽媽,過了去啦,現在國家好,自然會進步的。當時我和好多香港人一樣,到了 08 奧運,覺得自己是中國人。人生中完全沒有一刻覺得自己不是中國人。」

97 年的時候,還在亞視好紅的杜汶澤,也曾在四台聯辦的慶回歸節目參與表演,一脈相承。「當時覺得,換支旗,換個人,沒甚麼分別呀。誰做皇帝都好,我們都是契弟,殖民地的契弟嘛。」

直至 2012 年的國教風波。

*   *   *

封殺源於我去了現場

「我改變到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之鋒哥(黃之鋒)。」當年特區政府想要推行「德育及國民教育科」,做國民教育,坊間視為大規模的洗腦陽謀,強烈反對。

「國教對我,就好像我手榴彈的保險扣被拔走。我不知為何,看到年青人被迫害,我就好憤怒,無論我年紀大還是小。可能我覺得年輕人是無辜的,我和你共產黨不妥,你殺我,Fine,但年青人是無辜的,他只是碰巧在這裡出世。你為甚麼要搞他,洗他腦?那個時候我就想,那香港的小朋友不就變大陸仔?國民教育?英國佬都沒有這樣做。」

「當時覺得,之鋒這個小子說的話很對,他為自己和其他人的將來,去反國民教育。你們走去搞他們,就是不對。當時我馬上私訊他,對他說有甚麼事就出聲,我一定站在你那邊,但他沒有覆我……之後其實有覆,但已經是雨傘後。他有覆我,但我沒有覆他,哈哈。」

越來越敢言,有人透過中間人打電話給杜汶澤叫他「不要再說」,不要再說甚麼,就沒有詳細地講。

「當時我說,你這樣恐嚇我是不行的,你要恐嚇我,你最少殺我一個親戚才叫恐嚇我。咁就叫恐嚇我,有冇搞錯?」然後 cut 了對方的電話。杜汶澤「無事」,繼續敢言。

在香港敢言,去中國拍戲,雙線進行,在中國網絡有「五毛」批評他,他自言十分厚顏,他的回應:「我又要在這裡賺錢,又要數臭你共產黨,行不行?因為我 03 年、12 年都行嘛,我當時深信,我來拍戲,是賣藝,不是賣身,你不喜歡光顧我,沒問題,但我為甚麼不能講你的東西?之後知道,原來不行。」

如何知道不行?「2014 年之後就知道,不行。」網上一向的說法:杜汶澤被封殺,始自他聲援台灣的太陽花學運。那是一場反對台灣與中國經濟上更加融合的運動,直接催生了今日還在政壇上的柯文哲和時代力量等等。

「其實太陽花那時,中國只是『說要』封殺我,當然也看見片約一直走,但到幾個月之後的 928,就是 confirmed,是看到,真的不行了。一切都是源自,我去了現場。」

「當時我打給何韻詩,我說,妳不要落去了,妳落去就玩完。不是危不危險,而是妳下去,事業就玩完,因為我太陽花開始已經開始被封殺,我有這個經驗。」

「有一日我在文華酒店約陳冠希飲茶,我們早了飲完,我就行上去看看,看到所有地方都紮營,很快就發現好多記者,要影相喎,無計啦。記者問我是不是來支持。我說,我是來找何韻詩叫她回家,但她不回去,所以我就說要坐在那裡,等到她回去。」

「後來我知道,藝人有去現場,和沒有去現場,是兩個不同級數的封殺。據我所知,黃秋生是沒有被封殺,因為他沒去現場,只在社交媒體支持,我和何韻詩是真正被封殺的。我們是有文件的,而黃秋生則是『高度觀察』。然而中共不會認,我現在說你也可以當我亂講,這些要等支那滅國之後,找到文件才會知道,哦當年他們封殺了誰誰誰。」

之後的杜汶澤,來自中國的收入,一毛錢都沒有。

一億身家的煩惱

雨傘那一年,杜汶澤拍了七部戲,一半是合拍片,全部都是男主角。最後一套合拍片是《賭城風雲》,王晶將杜汶澤的片酬由 200 萬加至 450 萬。「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我馬上跟我老婆說,老婆,我們發達了,一部 450 萬,十部就 4500 萬;一年拍 5 部,兩年 10 部,就過億了,還有得加的嘛。我們終於有機會身家過億。因為對於我來說,過億是一個門檻,成為一個富豪的門檻。」由亞視到電影圈,拍一部戲收 450 萬,還未覺得發達?「未覺得﹗我住大埔的嘛,點發?未覺得﹗之後這個夢想當然是落空了。」

有不少人會說,如果杜汶澤不是被封殺,現在很多王祖藍的角色,其實都是杜汶澤來做。

他說:「只是一個說法吧,事實上他做的東西,我是不懂得做。所以那一億,我未賺到的,就不是屬於我。但我一直不懂得回答這類說法,直至我看到梁天琦坐監,我就懂得答。很多人會說,阿澤你好偉大,你為香港發聲,犧牲了那麼多,我終於懂得答:我犧牲了甚麼呢?你不要再這樣說。像梁天琦那樣就是犧牲。人有同理心,好簡單,梁天琦沒有媽媽的嗎?跟他相比我犧牲了甚麼呢?」

反送中爆發之後,出現了「黃色經濟圈」,杜汶澤跟不少人都 connect 起來。有朋友跟他說,這個是偽黃、那個是呃人,杜汶澤看得很通:「我經常要心理輔導內心有這種想法的人,我想,是不是要鬥擔保紙較多、鬥食 TG 鬥多?鬥黃?在運動中人人都有犧牲,我覺得抗爭,是自己選擇的,你因為抗爭而失去幾多,是與人無尤的,更不能計算將來會有甚麼得到……邊個計邊個就係鬼﹗」

來自中國的收入盡失,是一個大起大落吧?

「當然好 X 悲痛,又飲醉酒,又去馬拉拍賀歲片,又不知自己拍甚麼……我視錢財如命的嘛,當然是好 X 悲痛,是要經過好多洗禮。例如魚蛋(革命)之後,我就真的醒了。當時我的車在東區走廊,聽到黃台仰那段『寧為玉碎,不作瓦存』的錄音,我聽完之後給我旁邊的老婆聽,我問,妳覺得他是鬼嗎?如果黃台仰是鬼,我甚麼都行。我聽到這個年青人的聲音,情真意切,這些年青人就是為香港犧牲好多。我一下子解脫了,那種對財富的執著、對自己失去財富的那種悲痛,解脫了。」


不再是Artist

被中國封殺之後,杜汶澤去了馬拉拍戲一段時間,其實有沒有想過開拓馬拉市場?

「我在 2019 年尾,聽到有一個好震撼的想法,有電影公司想開發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電影市場,覺得不能只靠中國。你知道嗎?我笑咗。你不懂電影生意,都知道我將會說甚麼吧?阿叔 2015 年去,都發覺其實好難。你 2019 年才跟我們說,要『去赤化』?我當然想在東南亞爆紅,再打回來香港啦,但其實並不容易。」

香港電影在馬拉遇到甚麼問題?

「質素問題。」杜汶澤說:「在那邊,唐人片……我們叫華語電影,它死,不是因為政治經濟,是因為質素。有一個時期華語片質素太低,令當地觀眾離棄這個片種。我去到發展才知道,為甚麼我會成為當地片酬最高的演員?一來是因為其他香港明星可能更貴,馬拉請得起的,只有我去。他們聽到杜汶澤被封殺好開心的,因為他們得到我嘛。那時我發覺,我們在那裡有市場的,但不大。他們要喜劇、打片,他們還是停留在很多年前對香港的印象,成龍、甄子丹、周星馳……但杜汶澤都好啦,都搞笑﹗好像今年馬來西亞的賀歲片誰拍呢?係『光頭Bob』(林盛斌),因為搞笑嘛,都未輪到 TVB 其他小生,為甚麼?因為搞笑。」

「但你發現,市場就是這樣了,一年就拍一套,我又不肯再收少一點, 所以最多一年拍一套。今年收得,下年又是我;今年票房差,其實下年都是我,不是我又會是誰?於是就會變到好像上班下班,不會有進步的。馬拉拍一套,搵百多萬,相比我以前一年搵二千多萬,當然少好多。當然行不行?其實都行,食下飯、供下樓,維持到生活的。」

杜汶澤解脫了,最後沒有成為阿叻。黃絲和藍絲,或者經常都感嘆「點解香港搞成咁」,杜汶澤說:「現時好多事情都已經清晰了。社會撕裂,是一定的。對立也是一定的,肌肉不撕裂也不會長大,有哪一個文明社會是不撕裂的?撕裂是需要習慣的。傳統的黃藍對立,大家已經習以為常,平常心。」

他不只沒有成為阿叻,甚至已經覺得自己不是娛樂圈中人。

「現在我經常提醒自己,我是一個網台 CEO,不是我覺得 CEO 比較高級,有甚麼 CEO 賺錢比明星更多呢?我和黃秋生、何韻詩最投緣的一點,就是大家都好堅信,自己已經不是 Artist,我們有時都會交流下,縱然他們兩個的政見跟我未必完全一樣,但同是天涯淪落人,好應該守望相助。」

杜汶澤看完黃秋生在《淪落人》的演出,覺得對方的演技進入另一個層次,因為黃已經不是娛圈中人。杜汶澤打電話給黃秋生說了這個理論,杜汶澤說:「黃秋生都同意的。」

現在的網台節目,杜汶澤也覺得是演出。跟以前的不同,是別人喜歡和討厭他的程度,都變得更深。

「以前喜歡我的人在街上看到我,他們會說,阿澤我好鍾意你演戲。現在他們會說,阿澤,加油﹗我喜歡他們愛得我更深。以前的人討厭我,就會說,杜汶澤?侏儒來的;田蕊妮和杜汶澤一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但現在他們看見我,會話我是曱甴,我聽到係覺得舒服哂。」這也是一個另類的仇恨和認同。

「以前我說話好大膽,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好威好虛榮;現在我說話都大膽,但現在我覺得,在虛榮中自己還有更多價值。」



溝女、吸毒和信佛

回到 1993 年至 2007 年,最癲狂的歲月,杜汶澤自言「好 ed up」,甚麼都試過。做過甚麼?

「都是溝女,然後離婚……吸毒啦,然後又溝女,接著就紅了,然後又重覆溝女、吸毒那些。」

當時吸甚麼毒?可以問嗎?「當然可以,就是安非他命,即是冰,之後就可卡因、大麻之類。無錢的時候就食安非他命,有錢一點就食可卡因……」當時是迷失還是大壓力?「其實無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很膚淺地想……就好像好多明星都做,我又做。食完又覺得,哇正喎,又覺得好提神……」

杜汶澤曾經隨波逐流的位,不只吸毒,還包括信佛,雖然後者的影響大得多。

「當時看八卦周刊,時常拍到那些邱淑貞、曾志偉、郭富城之類,好成功的藝人,都一群人和那些活佛、寧波車一起去麗晶酒店飲茶。當時我的印象是,身邊有個寧波車,好惦,純粹是出於一種心態……就等於好像黑社會,教父旁邊都有個教宗一樣。」

娛樂圈很多人信密宗佛教,杜汶澤很容易就經過介紹,在灣仔的噶瑪迦珠中心找到一個寧波車,談了一些宗教話題,覺得很投緣,就主動問對方能否收自己做徒弟。第一次見對方,是 1993 年,「第二次再見他,已經是 2007年。」

2007 年,當年流行第一代的 Blog,在 Yahoo 有一個 Blog 友對杜汶澤說,你的師傅現時在台灣閉關,既然你很不順利,為甚麼不去見見他?

「我根本忘記了自己有個師傅。」杜汶澤說。中間的空白,是 14 年。當時杜汶澤和老婆一齊去,一上到台灣一間酒店,師傅問得好淡然:「你回來啦?」

杜汶澤說:「我跟師傅說,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我不是一個好學生。師傅答,這世界只有兩種人,一種人是學生,一種是佛陀。Obviously 你不是佛陀,所以你是學生,而學生並沒有好壞。我聽到哭了出來。」

到今日,師傅還是杜汶澤的師傅,每一年都會到美國的中心做閉關,一次三個星期。每年都會放的年假。「哪怕那年那個時候我搵多少錢,我都會放假出國搵師傅。」


信佛帶來甚麼改變?

「很多人會說杜汶澤是個假佛教徒,他們只是不知道我未信之前是怎樣。即是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有個人戴佛牌之後撞車,斷了腳,有人會說保佑不到隻腳,但你不知道他不戴那個牌,會不會已經死掉。」

「信佛令我開始會想想別人的感受,以前我是認為,所有利益都應該是我的。其他人都可以有,但利益要先落到我這處,然後我再分配利益。我唯一的轉變是,我會去想想別人的利益。我會去想,如果我把口咁利,個人咁勇,為甚麼我不為別人爭取一下利益?為甚麼我只停留在自己認屎認屁的階段?有時我會想,如果我說話要得罪人,為甚麼不得罪人但又幫到別人得到利益?無論是物質或者心靈上都好。」

雖然信佛,但人還是人,人不是佛陀;覺醒之後,不是一了百了。因為敢言,得到另一種一般名人不一定擁有的光環,但有時都會迷失。

「之前我跟廢陶(陶君行)那班人嘈,他們誣捏我是鬼,最後他們道歉。我覺得自己贏了一場硬仗,有一種很實在的認同感,看幾多人幫我?好大的認同感。接著就到程美段出糧事件,我當時覺得,我為個社會做那麼多事,我出遲少少糧,你班仆街黃絲咁窒阿叔?所以我的處理就好差,我的處理好錯。」

之後杜汶澤在節目中向程美段道歉。

「有一日我覺得,如果我為了鬥贏群眾,而繼續錯落去,我就是林鄭月娥了。林鄭月娥就是這樣……一定有虛榮的,但你不要將虛榮變成一種光環。所以有些新來的,他未戴過光環,他一定會有這個階段,我都曾經是這樣。真是要吸取教訓,如果你是這樣,如果給你推翻到共產黨,那你不是不得了?黑社會嗎?我幫阿公坐過監、殺過警察、坐了十七年,現在我出來要做坐館﹗那不是另一個極權嗎?最慘是甚麼?未奪權,先極權,是最折墮的。」

*   *   *

確認身份,I am ready !

覺得此時此刻,甚麼對香港人最重要?

「一個身份。我最近看到黃明志寫了篇文,講自己是馬來西亞人,不是中國人,我覺得他寫得很好,直接又幽默,正如講英文的美國人,不會被質疑為甚麼不是英國人。我覺得『身份的確認』好重要,因為這個身份有價值的,在現實的國際關係。簡單來說,你認做中國人,你在標準普爾的評級就會降低,OK?澳門評級低,因為他和中國接近。香港人很容易消化這些說話,因為牽涉錢。如果不講錢,香港人就不明白。在一個勢利社會,不會有人認同自己是輸家。無論在精神還是物質,都要有勝利的層面,才會吸引到人去信仰。現在還有人說,香港要背靠祖國嗎?現在還有人說這些嗎?沒有。」因為經過 2019 年,中國國勢似乎已不如從前了。

「例如 80 年代,你去台灣開髮型屋,只要你跟人講,你是香港髮型師,他就請你了。在當時,香港人在流行文化是行前一步的。就等於 50、60 年代有個上海裁縫師傅,你就會幫襯。因為身份認同,上海就代表崇洋,做西裝不請個崇洋的,難道請個愛國的嗎?英國人一直好想香港人自己培養一個優越感,一個崇優的心態。以前有個華人做到警務署長,已經好威,能夠得到英國人賞識,一定是叻的,但現在不是嘛,你叻就換走你,因為你不聽話嘛,久而久之就全部都是姨媽姑姐蔣麗芸之流上位,同當局有關係的才能上位。現在香港人被共產黨洗了腦,現在沒了優越感,現在香港人覺得,好似大陸真係叻啲。」

說到最後,佛教帶給杜汶澤甚麼?

「我會知道,世界不是你一個。我不想說『因果報應』那麼陳腔濫調,但事實是世界上每一件事都會影響另一件事,佛教是一條數,自己產生而運行的數。有人認為宗教不應該入世、不應鼓動仇恨、不應煽動𡃁仔去死,但我覺得係班𡃁仔煽動了我。因為無論有多熱衷宗教都好,都不可以失去關心世界的心。」

所以中國,香港,都有自己的數?「所以咪等支爆囉﹗等中國亡國囉。」期不期待?杜汶澤笑說:「I am ready﹗」



Good1Bad0
2020/02/14, 11:51:00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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