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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要返屋企啊 女孩含淚無語


抗爭者經歷一整夜的戰爭後在校內休息，以累和痛迎接黎明來到。

【採訪手記】

【本報訊】周日黃昏，理大戰況開始激烈，約40、50人守着漆咸道南的防線。另一邊，還有十數人守着暢運道及科學館道。哨兵不時在理工大學平台上拿着擴音器通報，久不久會提大家速龍有可能從歷史博物館衝出。雖然已提高警覺，但最終還是避不過夾擊。

晚上傳來消息說警方容許在校人士從Y座離開，一些校內的外籍學生急急來到出口，另外還有一些中學生和網媒記者，他們爬過出口的路障，有人大叫：「中大件事之後仲有人信差佬講嘢？」其中一個10幾歲的孩子害怕得整個人在發抖，一位網媒記者更是非常擔心自己不能通過警方的「認證」。二人離開前，我們交換了聯絡方法，半小時後聽見有離開人士被捕後，我再也聯絡不上他們了。

警方全方位包圍理大。是誰讓這些年輕人不惜犧牲自己，死守校園？是誰讓他們學會用火魔法？是誰讓他們學會用弓箭？是誰首先用真槍實彈對準他們的胸部？他們的憤怒難道沒前因？

圍城內的人，沒有一個想走，警方說10時是死線。他們說，就讓他們進來吧，把我們都殺去。稚氣的臉上，毫無懼色。身邊的女孩用電話跟家人報平安，說現在走不了，而她亦不會走。她媽媽說，如果走到就要返家啊，女孩沒有回答，眼裏閃着淚光。

夜更深了，A座外的攻防戰亦越演越烈。漆咸道南及柯士甸道兩邊的水炮車噴射藍色化學水的同時，防暴警亦射出七、八發催淚彈，這樣的進攻，整個凌晨不斷重複，車內的警員只需動一動指頭就能發射會令人嚴重受傷的武器。抗爭者在防線前蹲着時刻戒備，不斷被水炮車、催淚彈和橡膠子彈輪番攻擊，每次攻擊完畢後「要FA！」的叫聲此起彼落，不少抗爭者被義務救護員匆匆抬離現場，有人更已失去知覺，在昏黃的街燈下，這一幕猶如八九六四。
前線不願被捕寧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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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16歲的孩子剛從急救站出來，問我是否油麻地過來的外援到了。我說好像沒有，他的面上難掩失望。他已中了三次水炮，好不容易沖身換了乾爽的衣服，可惜只有短褲能換，瘦小蒼白的小腿暴露在外，只在鞋上包了膠袋，就往前跑上去，會合他的戰友了。

奮戰整個晚上，孩子都已筋疲力盡，看見水炮車離開。有些人回到校園內休息或沖身，漆咸道南前線只剩數十人。此時，速龍從歷史博物館及巴士站衝出夾擊，多人被捕，成功逃脫的抗爭者跑回校內，崩潰地哭叫：「都死晒喇！」還有不少人中彈受傷，一位救護員揹着受傷人士跑離現場，在旁另一救護員安慰他說：「走甩咗喇，冇事喇。」男孩左耳在流血，一直在哭。

黎明來到，他們非常疲憊，但有人發起走出重圍，為了讓傷了的抗爭者有機會出外治療。一出校園，已被防暴夾擊，向他們發射大量催淚彈。他們攀過鐵欄和花圃，走到紅磡海底隧道收費廣場，眼前的路，非常浩瀚，他們往空曠處逃亡，防暴就如玩射擊遊戲般，不斷向奔跑中的抗爭者發射催淚彈。

回到理大，有人痛哭，因為有朋友被拘捕了，也有人在罵明知佈防嚴密根本沒有理由跑出去，太多分歧，太多情緒。中午時分，烈日下，他們坐在陰暗處，累得倒頭便睡。

有前線說，他不願被捕，情願自殺。我們這些大人，無言而對。看着他們的眼睛，就知道他們是認真的。

紅磚堡壘內外，太多淚水，太多染血的年輕軀體。

■記者梁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