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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有幾毒？ - 馮睎乾


巴丢草Twitter圖片


因為一句「黃台之瓜，何堪再摘」，躺着千多年的武則天再次中槍，這一回還被推上國際舞台，跟花木蘭爭一日之長短，這兩名中國女子，厲害了。有人說，林鄭只是妹仔，把她比作武后，是對後者的侮辱。對此我不敢苟同。「今日無，將來會有」，宮鬥總是峰迴路轉，波譎雲詭，不要忘記：武則天也出身寒微，正如其同代人駱賓王在《為徐敬業討武曌檄》所寫，她「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當初也不過是小小才人而已。

駱賓王是初唐才子，其名作《討武檄文》義正辭嚴，筆力千鈞，扣人心弦，文章一出即瘋傳天下。據《新唐書．文藝上》，武則天看《討武檄文》時，初「但嘻笑」，但讀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忍不住驚問是誰寫的，得知是駱賓王後，乃嘆道：「宰相安得失此人？」以上一則文壇軼事，通常用來表示駱賓王文才之高，連他的對家也讚歎。但我對武后的「嘻笑」更有興趣，人家洋洋灑灑罵你，笑位在哪兒呢？

《討武檄文》的讀者，歎賞駱賓王文采飛揚之餘，有否留意他其實在散播fake news？作者一開始把武則天罵個狗血淋頭，什麼「虺蜴為心，豺狼成性」，「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反正是作者個人感受，未算誹謗，但「殺姊屠兄，弒君鴆母」八字，真是完全經不起fact-check，注釋者解到這兒，總含糊其辭，牽強附會，比如說王皇后是武則天殺的，皇后為天下母，故稱「鴆母」。

古代注者如此演繹駱賓王這八個字，是因為他們沒有從fake news角度理解──駱賓王做的是文宣，而文宣說穿了，往往只是赤裸裸的造謠抹黑。武后「嘻笑」，很可能是讀到「殺姊屠兄，弒君鴆母」時，覺得徐營文宣寫得太荒謬，於是忍不住笑。千多年來，又有多少讀者被駱賓王洗腦而不自知呢？

歷史真相永遠撲朔迷離。武則天究竟有多狠毒，也許已無從稽考，但被首富暗諷的兩名特首，他們的心腸如何，我們應該有目共睹。

馮睎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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