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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國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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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國的商人 - 馮睎乾




前日立法會《逃犯條例》法案委員會會議,再度因混亂而腰斬。由非民主派推舉為主持的商界議員石禮謙,事後對記者說:「我無能,點可以做(主持)呢?」很多網民一聽,反讚他「不是無能,是有良心」。殊不知兩小時後,石禮謙已打倒兩小時前的自己,他說:「我無講過(不再主持會議),我封信(給內會信件)無講過。」改口風我不意外,倒是石禮謙承認「我無能」時,眾口交譽,彷彿做了人民英雄,我才大惑不解。

有良知智慧的商人,不是沒有,只是鳳毛麟角,例如春秋鄭國的販牛商弦高,才真正值得尊敬。那時候,秦穆公派了三位將軍到鄭國,名義上協助防衛,實際上是伺機偷襲。公元前六二八年,三位將軍密報秦穆公,說時機成熟了,穆公聞言,馬上出兵伐鄭。翌年初,秦軍浩浩蕩蕩路過滑國,恰巧遇上出trip往周做買賣的鄭國牛商弦高。弦高知道國家大難臨頭了,但自己一介商人,如何阻擋秦國千軍萬馬呢?他眉頭一皺,計上心頭。

據《左傳》,弦高那時「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即先給秦軍送四張熟牛皮,再送十二頭牛犒勞軍隊;接着他便「假傳聖旨」,聲稱鄭君早知秦兵過境,特地派他送禮,並說鄭君已預備好飲食給秦將士,還保證秦軍一路安全云云。弦高一邊送禮,一邊悄悄派人快馬加鞭,向鄭君報告敵情。秦將本想偷襲鄭國,但聽了弦高這樣說,以為對方真的早有防備,只好撤回襲鄭計劃,轉打無辜的滑國。

弦高故事在《左傳》到此為止,但《淮南子.人間訓》還有彩蛋。弦高智退秦師,鄭君想厚賞他,弦高卻推辭說:「誕而得賞,則鄭國之信廢矣。為國而無信,是俗敗也。賞一人而敗國俗,仁者弗為也。以不信得厚賞,義者弗為也。」意思是:若自己因說謊而得賞賜(誕而得賞),鄭國就會喪失信譽,民風也會敗壞,流於欺詐,仁義之士決計不為。弦高為保國家聲譽,不但不受賞,還離開鄭國,移民到較落後的東夷去。像弦高這樣,才稱得上「愛國商人」。

至於世上大多數商人,只圖自身利益,並不高尚,亦無可厚非。修訂《逃犯條例》若對港商有利,石禮謙該支持,否則該反對。即使他以「無能」為由,拒當主持,不過是顧及業界利益,並非為了公義,大眾其實沒必要頌揚。若修例有害於商界,他反而支持,那他就是業界恥辱。商家原則是「唯利是圖」,若連這麼自私自利的原則也無法捍衛,不是「無能」是什麼?

馮睎乾
電郵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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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0Bad0
2019/05/16, 8:01:53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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