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hk.news.appledaily.com/local/daily/article/20190415/20656468

壹週刊：$35一隻雞
婆婆長生店後巷拾荒
殯儀棄肉賣街坊


在長生店後巷，曾婆婆熟練地從垃圾袋中掏出一隻白切雞。


是老無所依逼人變壞，還是壞人變老了？在香港如此富庶的城市，竟有長者每天執拾長生店的殯儀棄肉轉售度日。《壹週刊》直擊紅磡曾婆婆在長生店後巷垃圾堆撿取祭品如燒肉、白切雞等食物，再運至寶其利街便利店門前販賣。由於價錢非常便宜，每隻35元的白切雞，不消一會已經賣光。記者向曾婆婆求證，她間接承認食物是「回收」而來。年逾70歲的曾婆婆，自言沒領政府福利，平日也有執拾紙皮變賣，生活捉襟見肘。

撰文：文倩儀
攝影：海江田、善 也

走在紅磡的大街小巷，每隔數步就會看到一架架手推車，車上放着各式各樣的回收品，一叠叠紙皮堆在路邊，等待被回收。在寶其利街，有一為人熟識的婆婆，每天風雨不改在街上擺賣食物。

她的特別之處，在於其檔口的食物種類多得令人嘖嘖稱奇，點心、麵包、月餅、薯片、燒肉、白切雞等，甚至有啤酒可買，應有盡有。婆婆叫賣︰「十蚊八個新奇士橙，飛機運到。」「好靚嘅白切雞，35蚊。」由於食物定價低於市價，傍晚時分，在熙來攘往的小巴站前擺檔，婆婆不消一會就把食物賣清。

這些食物到底從何而來？記者直擊婆婆「補充貨源」。清明節當日下午2時半，婆婆由黃埔街推着手推車前往必嘉街方向。只見婆婆甫抵「祿福壽儀服務」店舖附近，店員馬上打招呼並問：「今日咁晏嘅阿婆？」婆婆打過招呼，就直接走到長生店後巷，停下手推車，開始翻找放在巷側的垃圾袋。她熟練地把垃圾袋中的食物撿出，當中有齋菜、燒味、糯米飯，更少不了婆婆檔口的搶手貨——白切雞。原來婆婆的貨源就是殯儀棄肉，即是長生店棄置的祭品。


婆婆每天在寶其利街擺檔賣食物。


檔口食物種類多，點心、麵包、月餅等，應有盡有。


「染肝炎就不堪設想」

記者向位於必嘉街的長生店店員求證，她表示有看過婆婆翻找食物，以為她拿來自用：「見她在搜尋，我就說︰『你合用就取去食。』她說她不介意，所以就取了。」知道婆婆原來會將棄肉轉售，店員苦笑：「她取了食物然後這樣做（出售），我們也管不到她。有人買？那就好。哈哈！原來先人幫到她……吃的人希望也沒事。」記者亦訪問了剛剛幫襯完婆婆的顧客，指出他們手中的食物乃殯儀棄肉，他們雖然有點同情婆婆，但亦感到恐怖：「真的不要食，有時不知道拜了甚麼，拜了家中的亡魂，你取來吃，就自己有罪。」

有住在紅磡十多年的街坊表示，發現到婆婆的做法不太妥當，更見過她賣三文魚頭。街坊說：「希望大家不要再光顧她，因為食物真的不衞生，吃了有腸胃炎也尚可醫治，但如吃了染肝炎就不堪設想了。」曾於老龍坑街另一家長生店工作的員工亦指出，他們的確會棄置這些祭品，但會預先搗爛，就是為了不讓婆婆執拾。該員工說：「我早前在那區做了兩年，日日見到她，幾乎日日都罵她，因為我真的不想那些東西吃壞人。」

記者向婆婆求證事件，她一開始矢口否認。「當然不是，執的話邊會咁『企理』？」但她說着說着，就開始「露餡」，「不是從垃圾堆而來，如果是給你的，新鮮留給你，有些很有公德心的，即是『食得唔好嘥』」。她還堅持自己的做法沒問題，「食物『乾淨企理』，很多人買。你又要平，十多元一盒，任何人都鍾意買，食過就知」。


婆婆有時會執紙皮變賣，幫補生計。


必嘉街一長生店後巷，是婆婆（箭嘴示）找祭肉變賣的地點。


指同住女兒無力供養

其後婆婆亦向記者透露自己的故事。她自稱姓曾，年約70多歲，育有一女，現時與女兒同住。二人租住一唐樓單位，每月要花上幾千元租金。婆婆呻：「你一日三餐連早餐，也要至少100多元，她沒法子供養你的，對不對？我也不敢問她取，做得到我就不用問她取。」曾婆婆慨嘆生活逼人。她聲稱沒有領取生果金和綜援等資助，「我不想領取資助，我不貪心，如我做得到就繼續做，我在社會上自小也不貪心」。

兩天以來，記者見證曾婆婆不時往回收店跑，每次都把手推車載滿紙皮，推過去黃埔街變賣。多間店舖都把紙皮留在店內，等待曾婆婆來取。或許，曾婆婆想以自己的力量換取生活所需。


街坊多同情長者苦況

翌日，記者重回便利店門前，未見曾婆婆蹤影，她的手推車也消失了。打聽之下，原來很多紅磡街坊也見過她。梁婆婆是在紅磡、黃埔區拾荒的長者之一。她指出，婆婆賣祭品差不多有兩、三年，「不是秘密，是公開的」。她越說越氣憤，又罵曾婆婆是壞人，因二人曾經結怨，「她賣了我的紙皮，至少車要還給我，她不還給我，還和我吵架」。她也認為，被棄置的祭品太骯髒不衞生，「不應執這些東西賣給人吃」。

然而，亦有不少街坊想幫助曾婆婆。譚先生稱，曾婆婆做法確有不對，但她無疑需要幫助，「如有人可提醒她去取政府福利會更好，不需要令婆婆難堪，要找辦法去幫她。有很多人真的不曉得，老人家也一樣」。另一街坊黃小姐表示，見過婆婆兜售一盒不完整的燒肉，「她說是新鮮買回來的」。她不認同曾婆婆的做法，「好像為了少少錢而去害大家的健康，如真的有人買了就不太好。」然而，她也同情街上辛勤工作的長者，「見到他們執紙皮或在街上擺賣，其實也幾辛苦，也覺得他們有點慘」。

食環署回覆記者查詢時稱：「根據《公眾衞生及市政條例》（第132章）第83B條，除非領有本署簽發的小販牌照，否則任何人均不得在街道上販賣。違例者會被檢控，一經定罪，最高可被判罰款10,000元及監禁六個月。按本署一貫的執法策略，對於售賣禁售或限制出售食物或熟食的無牌小販，小販事務隊一直以來採取嚴厲的執法行動，以保障食物安全和環境衞生。」根據政府最新推算報告，本港預期未來人口將持續老化。到2066年，香港總人口將達772萬，長者人口推算達259萬，當中約三分之一為65歲或以上長者。人口老化問題迫在眉睫，但要做到老有所依，談何容易？



街坊震驚

婆婆的顧客：「真的不要食，不知道拜了甚麼，拜了家中的亡魂，你取來吃就自己有罪。」



長生店店員：「她取了食物然後這樣做（出售），我們也管不到她。有人買？那就好，哈哈，先人幫到她……吃的人希望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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