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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人誌:大叔拒懷舊 潘源良
https://hk.news.appledaily.com/local/daily/article/20190201/20603782

2019年02月01日

蘋人誌:大叔拒懷舊 潘源良




「可以hea的話,不會郁……」葵涌一幢工廈裏,一個長髮大叔在高歌。「假使三張幾那怕登陸……」

歌名叫《誰明大叔心》,二次創作自王傑的《誰明浪子心》。新舊版本歌詞,都來自這個大叔。他是潘源良,今年剛好「登陸」,60歲。

最近羅致光說,當大家都有120歲命,60歲只是剛剛中年,社會一片譁然。潘源良亦然。「我經常見到的所謂大叔,可能已經失業,到中途話要搵救濟、綜援、申請公屋,甚至借錢、夜晚搵個地方瞓都有問題。」怎麼辦?《誰明大叔心》歌詞早已預告:「養老靠政府高官當一支小插曲/你有你講祗聽到佢又去僭建佢大屋」。

廣東話「登陸」有兩重意思,一是歲數踏入六字頭,二是上岸、唔使做。60歲的潘源良和好多香港大叔一樣,未上岸,繼續郁。「你問我點解仲唔退休?我答唔到喎。」最新搞作是二次創作音樂會。「係忙碌啲,但都慣啦。」

去年11月,潘源良與太太Rita、填詞人黃偉文、梁栢堅等慶祝六十大壽,席上點唱一首自己的作品——不是大眾megahit《最愛是誰》、《愛情陷阱》,而是他廿幾歲時為達明一派寫的第一首詞,《繼續追尋》。

「首歌的意味、精神,我希望可以繼續做落去。」

撰文:梁俊勤
攝影:黃奕聰


60歲潘源良去年9月迎娶拍拖一年的女友Rita。


諷刺時弊為自娛

潘源良新作名為《生炒廣東話之有辣有唔辣》,月中一連四場在灣仔壽臣舉行。辣的,無疑是貼地諷刺時弊那幾首,像食正「60歲中年」爭議的《誰明大叔心》、控訴「你我冇晒癮/皆因商家跟制度有路」的《狗竇陷阱》,還有改自兒歌《大笨象會跳舞》的《大白象》,罵高官權貴「你講一句OK就想KO我哋」,連立法會議員朱凱廸都share,立場路人皆見。

不過別誤會,音樂會的原意不是呼籲上街遊行反政府——當然你聽完有此志向,潘源良也歡迎。「所謂諷刺時弊,不一定要大家向住一個題目,諗有乜要跟進。」這場演出的起點,更似是與一班friend在自娛。

近10年,潘源良經常出席藝術家黃仁逵的「初一十五詩會」,一班朋友在街邊喝酒、讀詩、jam歌,即興創作。「有時他們玩一些大家耳熟能詳的音樂,我會諗,呢個音樂轉咗做廣東歌詞會點呢,整整吓就有一堆出嚟。」填詞人的創作,也不限於某時某地。「有日我們朋友聚會,食完飯落樓,講開某位仁兄如果被人拉咗會點呢,我已經諗,可以有隻咁嘅歌。」

「佢突然唱起,我哋突然咪演奏囉!」在旁的黃仁逵說,一切都是即興。

朋友聚會,今朝有酒今朝醉,旨在即時高興,不然拍片加字幕擺上網,大家睇完笑笑就OK,為何要公開演出?潘源良說,是為了廣東話。「二創是廣東歌其中一個獨特之處,以往可能好零碎,得一兩句,又不太認真。」像那些耳熟能詳的惡搞兒歌,甚麼「細路你老竇嘟嘟嘟」,與其散落民間,不如有系統整合成一場騷,「將對廣東話的感受,和現在面對的問題、挑戰等,一次過發揮。」

「想搵一樣無乜人做過、但又值得做的事。」

潘源良在演藝圈打滾三十幾年,編劇、導演、講波、填詞甚麼都試過,要找一件自己完全未做過的事,不太多。反過來說,食老本的吸引力,老實也不少。

畢竟大眾愛懷舊。潘源良上一次辦音樂會,是2015年的個人作品展。台上有林憶蓮、林子祥、譚詠麟、徐小鳳、關淑怡等,粒粒巨星,大唱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經典金曲。紅館上萬個觀眾,琅琅上口,如癡如醉。


「有些後生以為我死咗」

這些年的香港,懷舊無疑是流行文化必殺方程式。大台的《流行經典五十年》添食又添食,一個個樂壇組合重出江湖。隨之而來是「樂壇新不如舊」論。例如年初陳詠謙獲得「叱咤填詞人金獎」,不少人狠批他填的歌詞(如「我現時自己肯做飯」)文法不通,跟一眾前輩相比,慘不忍睹。

「我相信每一個寫歌詞的人,都會盡力希望寫到一些代表到自己觀點、感覺、世界觀的作品。」潘源良倒很理解。「我寫詞的年代,都有人覺得,嘩呢句唔啱音,用呢個題材是偷雞,又有人鬧你寫太多情歌……每個年代,它的語文、廣東歌的變化係點,唔到我一個人去講。」

拒評,更因為他自言不喜歡懷舊。

「唔好意思,我覺得這是浪費時間,與其將情緒去了懷舊,不如睇吓怎樣繼續把將來和現在的事,做得好啲。」他一臉嚴肅。「個個都話八、九十年代點點點,反正那個年代大家都已經歷了,都要向前望。」

不喜懷舊是一回事,但無可避免的是,他自己也會變舊,不論是被懷念的,又或不被懷念的。

2015年,陳奕迅出了一張唱片,叫《準備中》。全碟歌詞由一個叫「袁兩半」的人包辦。最初有人以為有新人獲Eason垂青,但謎底很快揭盅,袁兩半即Yuen Leung Poon,潘源良是也。

坊間有傳,潘源良變袁兩半,是為怕樂迷一見其名就誤以為作品過時老套。當事人不置可否,「你都可以話係一樣gimmick。咁蹺覺得呢個名好有趣,咪玩吓啦,大家開心吓!」但他承認,在新一代眼中,自己或許已過氣。「有些後生可能以為我死咗㖭啦!」他想像年輕人的語氣,「可能我現在寫的詞,好多後生會覺得,老唔老套啲呀?又或者有無咁膠、咁懦呀?唔出奇喎,但我不可能判斷,亦不會判斷,咪照做囉,潑咗出去的水,不是我可以收得返。」

後生仔唔識,其實也難怪。近年潘源良詞作明顯減產,過去一年出版的歌詞加埋只有三首,有兩首蔡一傑,一首Gin Lee。更何況,今天香港年輕人大概更愛BTS,又或吳亦凡。

香港流行文化的世界一早變了。潘源良年輕的時候,一有新出的電視劇主題曲,馬上街知巷聞,「阿叔阿嬸又識,三歲細路也在唱」,新歌一在電台上榜,唱片舖已立即錄帶賣老翻。如今?觀眾各有各聽歌習慣,主流媒體的影響力正在減退—許多人不知道「最受歡迎女歌星」菊梓喬是誰,容祖兒的「song of the year」《心之科學》點唱?當然不是個個識。「冇咗所謂的megahit。好難有一首歌,通街都識唱。」


60歲兩個決定

今日潘源良未上岸,仍然想為歌手填詞,但他更明白音樂工業的生態。「新一代歌手,有一班他們認識、合作開的寫詞人,這是好自然的事。」他看得很開。「你問我com唔comfortable?如果咁我都唔comfortable的話,我咪好唔得閒?」

「反正寫歌是我的興趣,也始終有些人可以繼續合作。」他續說。「就算無人搵喇,譬如我今次咁,二創又如何呢?」

踏入60歲,這一年,潘源良做了兩大決定。

第一個,有睇娛樂版的香港人都知。去年9月他在加拿大與拍拖一年多、比他年輕17歲的Rita結婚。Rita是音樂人,下月音樂會她是樂手之一,負責彈琴。訪問當日她也在,排練一會有事先離開,潘源良叮囑了一句:「唔好跑呀。」沒有送她下樓,沒有goodbye kiss,卻有種老夫老妻的默契。「搵到一個可以一齊志同道合行落去的人,係好重要的。」潘源良對記者說。

再婚後,他的生活也沒大變。「因為佢都係一個創作和音樂的人,兩個人好多時都可以溝通、傾吓、又夾到,呢個係好重要。」或如他前年寫給Gin Lee的《緣.兩半》歌詞:「才明白每份緣自成兩段/我得到是一半/你得到亦一半/愛是緣全」。

第二個決定,大眾則未必關心。足球場上的潘源良,掛靴了。

創作上他不怎樣認老,仍舊我口唱我詞,甚至笑言「現在以120歲計,我們全部都年輕」。但球場上,他不得不懷舊。「我十幾歲跑你追唔到我啦。」察覺自己老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四十出頭,我發現我跳起頂波的彈跳力,比起三十幾歲時已差好遠。人家唔知啫,你知嘛。」他苦笑。「好似以前武俠小說,學咗個絕世武功出來,但你的武功,學的時候是絕世,出到嚟,原來會越來越跌watt。」

這個長髮波牛,40歲時仍可以一日兩場,頭頂腳踢,走上走落,樂此不疲。近年他改踢晚場,且萌生退意。「唔想連累隊友。如果我落場整親,廿幾人無得踢,立即要走來照顧你。我唔係話一定會發生,但睇報紙都見到,咩『45歲中年男子,踢球不適送院』。去到我們這些年紀,唔想煩到人囉。」

於是,半年前在黃竹坑運動場他射入一球之後,宣佈引退。「起碼都無傷無病,兩隻腳仲喺度咁掛靴,同埋最後入了幾靚的波做回憶。咁都OK啦!懷舊到此為止啦!」最近,他改跟太太Rita和其他朋友打乒乓球。

有冷氣。而且兩個人,易約啲。



後記

訪問完結,忍不住問潘源良,波牛生涯最後一球,過程係點?

「冇呀……」他嘴角上揚,臉上帶三分靦腆、七分自豪。「攞咗個波之後,背脊擋住個守衞,推去前面,然後過多一個守衞,龍門出嚟,過埋佢,射入。」像以前在有線講波一樣,每個動作,他都描述得巨細無遺,猶如親歷其境。不,他真的在現場。

旁邊的鼓手Edmund Leung連忙笑說:「你俾佢(記者)陰到喇,陰到你原來都懷舊。」潘源良緊張道:「嗱,呢個係嘅,都話懷舊到此為止啦。我認,我認!」

回望大概是人之常情,更重要是之後懂得前行。像潘源良搞完作品展,再來個二次唱作騷;又如他六十大壽點唱的《繼續追尋》,副歌是這樣寫的:「回望去,無後悔,奮鬥已學會/前望去,默然面對,再去追尋,那怕累。」心態,往往比歲數重要。

祝大叔繼續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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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0Bad0
2019/02/01, 3:21:34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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